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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宗刚:文学大省的散文气象

2020/2/10 9:47:15      来源:江苏文学      人气:1388


 

学者散文,教授当家

2018年,一支可观的教授方阵,仿佛集体约好了一般,昂然迈入散文殿堂,形成奇丽的风景线。当然,在这支夺人眼球的教授方阵中,除了少许新手,更多斫轮老手。

丁帆教授创作了数量可观的散文,尤其在《雨花》开设的专栏“先生素描”,发表《扬州师院的先生们》《现代文学的“三驾马车”》《学界文评“双星”》《潘旭澜先生素描》《告别不了的“何老别”》《记叶至诚先生》等文,在思力、见识上,达到了一个新高度;在文采、修辞上,则显示了一种新的成熟度。作者聚焦于叶子铭、许志英、曾华鹏、范伯群、潘旭澜、章培恒、何西来、程千帆、陈白尘、刘绍棠等著名学者文人,写历次政治文化运动对其命运沉浮的影响,写他们不苟流俗、坚守人格、坚持本真的士人风骨,呼吁“千万不能让知识分子的人格在这个诡异的消费文化时代里消失殆尽”,往往热力澎湃,文不加点。在《扬州师院的先生们》里,作者描摹出一幅幅先生群像。教授古代文学课程的李廷先先生,1945年毕业于西南联大,是吴宓的高足,该先生上课时操一口浓重的河南腔普通话,“他上身有时穿着对襟的中式棉袄,有时却是很严肃的中山装,可下身却穿着早已是被历史淘汰的那种折腰的老中式的大棉裤,更有特色的是,那个大裤腰带的穗子雄赳赳地挂在裆前,流苏般地优雅亮眼。他每每穿行在课桌行间,一俟我们窥见到那大大方方摇晃着的流苏,便全然忘却了他讲授的内容,窃笑不已。”丁帆的笔法闪跃腾挪,活色生香,寓庄于谐,褪去“学者”的外衣,完全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写作者和表达者,时有神来之笔。

王彬彬教授的随笔集《顾左右而言史》,收录《徐锡麟刺杀恩铭的公私问题》《汤恩伯的伦理困境》《章太炎的身后事》诸文,皆为对中国百年现代化进程中所发生的耐人寻味的社会事件的文化思考,以钩沉岁月、品藻人物为旨归,层层深入,洞见世相,尽展一代知识分子的良知与担当。本年度,王彬彬继续在《钟山》开设专栏“栏杆拍遍”,发表《“我们世界的根须静卧在他心里”——拉贝对希特勒的想象》《陈宝箴的喉骨——谨以此文纪念戊戌变法一百二十周年》《1949年前后的高晓声》《陈寅恪对中医的看法》《抗战时期蒋介石的一种内忧》《陈立夫羞辱顾颉刚》等文。《陈寅恪对中医的看法》以详尽的史料,分析了国学大师陈寅恪虽出身中医世家、却对中医持“不信”态度的缘由,由此推断出,陈寅恪是意在借中西医演变,表达对清末思想界中西之争的看法。作者在结尾意味深长地指出:“陈寅恪让我们知道,至迟从元稹、白居易的时候开始,所谓中西之争、华夷之别,实不过是古今之争、早迟之别而已。”

王尧教授在《收获》开设专栏“沧海文心”,发表《“寒夜”里的“清油灯”》《就是为了那一点气节》《我将他们视作道德英雄》《无钱买酒卖文章》《幽谷中的郭沫若》等文。在这些文字里,作者和战时的“陪都”重庆相遇,和战时的知识分子相遇,充分展示了嘉陵江畔知识分子生活与思想、痛苦与欢乐、卑微与高贵、创造与选择。《“寒夜”里的“清油灯”》写作家巴金难忘的逃亡岁月,展示了“这个城市的确是炸不死的”坚韧民族精神。《“我将他们视为道德英雄”》通过外国知识分子费正清审视中国知识分子,阐释了何谓“道德英雄”;《无钱买酒卖文章》则再现了在重庆大轰炸的日子里,知识分子苦中作乐的情怀。王尧同时在《文汇读书周报》开设专栏“文坛边缘记”,发表《记莫言》《记阎连科》《贾平凹的背后有秦岭》诸文,善从日常生活细节入手,描摹当代文坛名家面影,体现出对人性的细致观察。

余斌教授的《杨苡先生的客厅》,聚焦于西南联大出身的翻译家杨苡,写出了这位百岁老人的自在、闲情与达观,她高洁而接地气的可爱性格,以及快意恩仇的性情:“你分明感到,她仍在饶有兴致地参与‘现在’——只要觉得仍然有‘好玩’的人与事,她跟这个世界就‘不隔’。而杨先生觉得‘好玩’者,委实不少。”季进教授的《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宇文所安荣休庆典侧记》,写自己去哈佛大学参加宇文所安教授荣休庆典时目睹的两个温暖细节:开幕式上,核心人物宇文所安竟然迟到,原因是他送儿子上学时堵了车;开幕式后宇文所安匆匆离开,不一会回来,手里多出一个三明治,原来是他给儿子准备的晚饭。如是,一个温情的父亲与一位大牌学者的形象,奇妙地融于一身。

莫砺锋教授的《五十年间似反掌》在回忆当年“停课闹革命”、自己一夜间变成“老三届”上山下乡的曲折经历后疾呼:“整整一代人虚度青春、蹉跎平生,不但是我们本人的悲剧,也是整个国家的重大损失。衷心祈求自身的人生悲剧永远不要重降在后辈身上!”可谓沉痛语;《登厕读书》《梅妻鹤子真隐士》《我与杜甫的六次结缘》《诗人不必专业》等文纵横于古今中外,腹笥丰盈,颇多妙解。徐有富教授的散文集《南大往事》以学术散文的形式,通过对吴梅、李瑞清、柳诒徵、朱希祖、黄侃、胡小石、卞孝萱、程千帆、叶子铭等老一辈学者的生动记叙,探讨了南京大学人文学科的发展轨迹和优良传统,彰显一代学问大家的真性情。周勋初教授的《胡小石:卓然能自立》写胡小石先生集书家、诗人、学者、教育家于一身,见多识广,诗酒风流,深得魏晋士人真传;吴周文教授的《大树不倒——范伯群师印象》、朱栋霖教授的《坚毅掘进 孤军求索——怀念范伯群先生》、陈霖教授的《怀念与范伯群先生谈话的时光》,生动再现了范伯群先生天真浪漫、热情睿智的性格魅力。

历史文化散文,一路芳华

2018年,江苏的历史文化散文创作大获丰收,首推夏坚勇的长篇散文《庆历四年秋》。该作以北宋时期的庆历新政作为背景,通过对仁宗一朝社会生活的日常性展示和细节描画,努力还原历史现场,追逐当事人的心路历程,聚焦于波诡云谲的官场、人情、政治、权力,认真呈现了当年的历史场景、各种人物的心理动因;从宫廷到民间,从内政到外交,各层次的生活画面,各种势力的纠缠与角力,均得以整体展示。作者参照大量正史、外史、野史、个人史,以古观今,勾勒出林林总总的社会群像。对材料的精心选择和熟稔运用,细密精微的人情洞察,对于历史大势纵横捭阖的把握,使得文本气韵饱满,高潮迭起,痛快淋漓。“庆历四年的秋天真好,不是春光,胜似春光。”“但对于一个日理万机的帝王来说,忧烦是无边的天空,轻松只是偶尔闪现的星星。”作品在夹叙夹议中突显战争与和平的交织,皇宫与市井的勾连,整个中国上下阶层和社会的种种断面。夏坚勇以严肃的叙事和调侃、反讽的结合,见微知著地探讨仁宗心理、朝臣心态及其相互关系;以才华与史识,情怀与学养,有力地拓展了散文的疆界。

叶兆言的《画家韩滉与晚唐的金陵王气》写唐代画家韩滉在南京当年的政绩,以及他对振兴南京起到的作用和对南京城市地位提升的贡献,一应历史掌故,在作者笔下可谓如数家珍;《桃花扇底看前朝》谈及孔尚任的《桃花扇》通过侯方域与李香君的爱情故事,大唱正气歌,然而“文学中的正面形象常常可以蒙人……深得秦淮八艳之一李香君喜爱的侯方域,所作所为,并不比阮大铖好到哪里。他降清之后,曾为清军统帅张存仁出谋划策,献计掘开荆隆口黄河大堤,为清廷剿灭令其头疼的反清武装,坐稳中原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展现了人性的复杂与多面。丁捷的政论散文集《初心》,以生动细腻的笔触,梳理个人、政党和国家的初心,讲述人心的成长、成熟、变化、扭曲与回归,深刻阐发了“不忘初心”的应有之义,在对时代和人心的拷问中,展示出一幅幅鲜活的人性百态图。作者以个体独有的视角体悟现实,叩问历史,审视自我,积极建言,把反腐问题的探讨,从制度、现实的层面,延伸到文化、人性的层面,由此开启了一场彻底的问心之旅,揭橥时代病变和人心病灶。全书风格亲切而率直,凝重而真挚,文学性与思想性俱佳,充满现实温度和热力。

赵允芳在《天津文学》开设专栏“古文新语”,发表《此身憔悴难弃疾——想象辛弃疾的另一种可能》《君子不器——欧阳修的功与罪》《酒意诗情谁与共——李清照的尬与憾》《辜负胸中十万兵——陆游的爱与哀愁》诸文。《辜负胸中十万兵——陆游的爱与哀愁》写陆游一生的情怀与血性、爱与哀愁,往往以诗证史、以史映诗,行文则沉实练达,简洁利索,既旁征博引,又不枝不蔓。身为一名女性写作者,赵允芳的叙述剪裁得体,拿捏得当,笔下展示了历史发展演变的种种偶然与必然。

徐风《一座古城的精神标本》围绕其家乡宜兴一幅名画,讲述徐博、李东阳这两位宋代宰辅的传世友情,并从古城宜兴的茶艺、茶馆、茶客讲到小城由现代到当下的变迁,意蕴非凡;《被仰望与被遗忘的》写江南乡村教育在历史风云中的延续与发达;紫砂散文《手感的沧桑》《秘籍:十六个关键词》,则通过写紫砂探索器与道的关系,再现了紫砂壶制作的形气神过程,以及天人合一、顺应自然的制壶宗旨。申赋渔的散文集《君子的春秋》,用通俗的现代汉语讲述春秋历史,写了十个春秋时期的代表人物,他们中有霸主、勇士,也有哲人、文士,以自身的优雅、智慧、勇气、霸气,照亮了通往精神家园的路。陈正荣的散文集《金陵佳人》,选取南京历史上近百位女性,讲述她们与南京这座城市之间的故事,梳理出南京妇女史的发展脉络,彰显南京城市的风韵。

诗人散文,以梦为马

庞余亮自传体亲情散文集《半个父亲在疼》,是一部作家的父亲、母亲以及少年秘密的成长史,是人间大爱的极致表达,是关于故园与记忆的书写。书中展示了父亲的严厉、暴躁、任劳任怨,以及偶尔的温柔;母亲的隐忍、温柔、勤劳、坚强,乡村校园里孩子的成长逸事等。《我那水蛇腰的扬州》《母亲的香草》《我是平原两棵树的儿子》诸文,皆运思轻盈,呈现为激情的歌吟。作者笔下有青春的明丽与亮色:“茨菇像一个扎着翠绿头巾的小姑娘。这个叫‘茨菇’的小姑娘,一边在风中小声地说话,一边用牙齿轻轻地咬着头巾的一角。”(《茨菇的若干种吃法》)更多青春的晦暗与不堪、紧张的父子关系、向死而生的沉痛领悟。“我已离开了河水多年,但到了深夜,总是听见水在自来水管中低沉的呜咽,它肯定在怀念童年的四季、城市之外的万物,还有我破碎的夏日时光。被加工过的水在自来水管中奔突着,仿佛一颗隐忍的心——谁能够偿还我?偿还那个在河面上拼命叫喊的少年?”(《没有天使的夏日》)如是,无法愈合的童年创伤,少年的困顿与绝望,最终化为乡村寂寞时光酿成的美酒。庞余亮的文字精巧、空灵而又富于深度,颇具文体价值。

张羊羊继续在《钟山》开设专栏“我的词条”,势头可观。“祖先抓住藤蔓,肌肉发达,上树采摘野果,越沟追赶野兽,身手敏捷,晃荡中,他们又有了灵感。在洞穴前架起了我没见过的最原始的秋千雏形,他们每天都在弃跑,为谋生外出寻找食物,毛茸茸的孩子就在家门口的秋千上玩。”(《秋千》)思维跳脱,起落无迹;张羊羊运笔真淳,文字颇得汪曾祺趣味:“北风催眠了许多事物,南风唤醒了虫子。风以前的写法,是有虫字的。”“好风吹着好水,微漾,柔软如一个人指纹。好风吹着好水,窃语,像一层细密的鱼嘴。”(《风》)灵动波俏的文字,生成童话般的风调。《大地公民》写及河豚、啄木鸟、蜗牛、鹰等动物:“它像个东张西望的孩子,背了只黄色帆布包,慢悠悠地放学回家。它不用穿草鞋,用肚皮走路,很是淡定。”(《蜗牛》)张羊羊的文本诗性丰沛,风格多变,或轻灵或雄健,在与万物平等对话中,彰显主体不羁的性灵和烂漫的情怀。

向迅《最后的一幕》写祖母的刻薄、唠叨及其死亡过程,多次提到《百年孤独》一书,并为祖母与书中主人公乌尔苏拉的相像而感到震惊。作者采用间离性视角和陌生化手法,以冷静克制的笔力,让一个家族和家庭的故事带有了普遍性意义;具有反讽意味的语言,写出了生命的疼痛与不堪。向迅的《无可慰藉》则表现了父子间紧张的对立关系。“在这个午后的山间小站,时间这个家伙就像是我们在山地里时常可以见到的那种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硬壳衣裳,长着一千只密密麻麻的脚,传说会吐出一串紫色烟雾的千脚虫,爬行得异常缓慢。”作为一名80后写作者,向迅的创作深受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影响,同时具备了鲜明的个性,形成自己的辨识度。

小说家散文,自由挥洒

叶兆言散文集《无用的美好》,收录《革命性的灰烬》《痛和善》《江南的南》诸文,自在率性,妙语连珠,不动声色,有着促膝漫谈般的亲和力,以及看透世情的冷静与令人尊敬的诚实。五卷本的《叶兆言散文精选》,或漫谈古城南京,或闲话文化名人,或追怀亲朋好友,学识渊博,坦诚真挚,散发出平和恬淡的儒雅气息。其中,《唱情歌的季节》侧重于“自传”,精选作者对自己前半生的回顾,将生活体验、艺术体验与生命体验完美结合,写出了个体真实的心灵史;《红沙发》侧重于“亲友”,收录作者对于旧人旧事的怀念,描述自己与身边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婚姻证明之痒》侧重于“杂谈”,收录作者关于生活见闻、周遭琐事的个人见解;《一片归心拟乱云》侧重于“见闻”,是作者在青山碧水间行走的种种遐思与感慨的记录;《枕边的书》侧重于“阅读”,收录了作者对所读书籍的评价及心得感悟。赵本夫的散文集《西部流浪记》,是他自56岁开始的西部流浪之旅的记载,中国西部的民风民俗、山水、历史与当代生活在其中交织呈现,字里行间发散着苍莽雄健的气质。雪静的散文集《女人与墨香》是一曲女性美的雅歌,氤氲着对生活的领悟和妙解,对于笔下人物精神气质的把握,颇为传神。曹建红的散文集《我的小镇生活》,写苏南小镇在时代变迁中的发展脉络,不乏对于人生的深切感悟。

苏童的散文《拜访伊凡·克里玛先生》,写他去捷克作家伊凡·克里玛家拜访时,目睹了这位86岁老人的活力,揭示了文学使人年轻的事实;《水缸里的文学》从小时家中的储水之缸写起,谈及文学、梦和人生,揭示了好奇心对于作家的重要性。沈乔生的《他想和你好》回忆知青时代的情感故事,青年男女间的种种交往;《墓碑》通过写农场最漂亮的女青年死于车祸,哀叹生命的消失,反思时代的荒诞;《绿色陷阱》写自己当年与绰号“瘪夹里”的上海男知青的生死瓜葛,令人感喟。黄梵《钟扬和我有个约定》,追忆优秀科学家钟扬生平,细述与其少年相识相知的历程,揭示出钟扬“乐观的理想主义者”的内在精神气质。修白《死亡的味道》写父亲在养老院临终前的三年,自己“一边奋不顾身拯救父亲,一边盼望他睡过去”,在理性与感性的纠结中,展开对孝道和悲悯的思考。姜琍敏《生死相依》对东西方墓葬文化的思考,《老家南汉村》对乡愁的书写,皆耐人品读,颇具启发性。

叶弥的散文《沃土变》,表明了作家的生活趣味和美学趣味,她毫不掩饰对于原生态生活的向往,为此宁愿选择住到偏僻的乡下;《欠你一座岛》写人与小动物的情感,贯注着平等的理念和深切的悲悯。作者在亲近动物、师法自然中,成为天人合一的自觉践行者。文中,被遗弃过一次的小狗土根,因怕第二次被弃,“蜷着身体,不吭声,低着头,浑身发抖”,且不吃不喝;直到作者及时地和它说话,带它玩,它才变得高兴起来。叶弥满怀真诚地把动物当人来写:狗和人一样,真的会哭,金花是我见过的最有头脑的狗,有次我生气打了它几扫帚,便听到屋后传来抽抽噎噎的哭声,“原来是它,坐在屋后伤心不已,眼角上有泪,声声哀绝。”平实而极富韵味的语言,无技巧手法和白描的运用,堪称杰出。叶弥的文字,本质上是一种平白如话的“素颜体”语言,她把家常话提升到清风白水般的段位,发散着文体的美感。

鲁敏撰写了多篇读书随笔,《卡波特,为什么总觉得你是孩子》是颇为出彩的一篇。“他身高一米六一,相貌精致,声音尖利,举止做作迷人。16岁就去纽约客杂志社做小工,以乖张出位而引人注目,一心想出名。”摇曳生姿的表述,彰显解读者明敏锐利的文学气质。“我一般不喜欢过分自怜与自恋的人,但很奇怪,这两种气质,在卡波特的早期作品中,形成了柔波般的美感,仿佛那是所有被遗弃者的童年,以及那些被珍惜和抚摸过的岁月。”贴心贴肺式的阐释,导向鲜活热辣的个人见地。《失眠者》语感熨贴,表达到位:“我特别希望睡不着的时候听到雨声,在夜晚的0.618处,所有人都像娃娃那样沉沉地熟睡,像是互相背弃、争相离开似的。只有雨,迎面而来了,均匀地落在所有的树枝上、地面上和垃圾筒上,极有分寸地敲打窗玻璃,那声音刚刚好,都不用支起身子即可听得相当清晰。我会非常宝贝地听那雨声……那是只给无眠者在深夜里听到、且须是独自听着的雨。”这样的文字,既体悟深切,又赏心悦目。

小说家们的一些创作谈文字,如范小青《创作,回答生活之问》《城市人群,是文学创作的原乡和支点》、娜彧《愿王六不再错失温暖》《朱山坡,本姓龙》、庞羽《有阔大白云的日子》等,往往融思想、趣味、性情、见解于一炉。朱辉《关于写作的乱想》从写作学角度研究《红楼梦》,别开生面地指出:“元妃省亲让大观园和天家相接,袭人晴雯连接了市民社会,刘姥姥通向了农民农村,傻大姐捡到的‘妖精打架’则暗示了不明确的更多隐秘通道。所以大观园不是全封闭的,它是活的。作者开的这几个门,通天达地,大有深意,也极尽巧思。”视角巧妙,解读合宜,深得名著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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